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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報紙影藝版對羅武格畫展的評語,可能是絲蕙自殺的導火線。上頭寫著,我們不認識他,每個人都搖頭,他是個偽現代畫的狂亂者,對於他畫布上的邪說,我們將給予極大的輕蔑…….絲蕙死前喃喃地說,我懷孕了,他最討厭小孩,他說和小孩在一起,成人變成小孩的奴隸。我們無疑活在等待中,沒有等待就什麼也沒有了。現在他什麼也不會說了,可憐,羅武格,我不責怪你。

 

懷著沉重的心情,羅武格走進教堂,堂內歌聲嘹亮,他心充滿疑慮,牧師叫大家走過來,不要猶豫,向前走,感謝主……武格起身並沒有向中央走道走去,而是向大門走去,馬上到了街上,心中唸著主啊,寬恕我,對於我,唯有在我的心中能找到祢……

 

這篇小說對羅武格情慾撩動的描寫,可說相當生動真實,雖然他是老師,但上茶室也是可想見的事,但卻像幹下極惡劣的事,這是身份與行為不搭的罪惡感看到麗美與皮條客並排這多醜陋的畫面,武格無法接受對美的否定,蓋過了情慾的衝動,讓他不能忍受而逃出。

 

楊妻的誘惑,不為所動,他堅持著的是美,一個純粹的生命。但對朱姓少女,他並不是玩弄的態度,兩人之所以無緣,和他不被主流社會接受息息相關,如果他是一個循規蹈矩的教師,就不會有太大的阻力。同樣的他被學校逐退亦如是觀,自己並未犯下什麼大錯。

 

絲蕙之死,誠如她自己說的,武格不必太自責,她在等待,等待武格成為一個成功的畫家,但事實擺在眼前,他是一個畫藝界的異端,這樣後果,讓絲蕙不願再等待,雖然不是武格背信,但跟他在一起,也不會看到什麼前途_一個看不到希望的男子。

 

武格說,使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是,這個時代所給我們的不幸,絲蕙的不幸是屢屢被背叛,現在則是做大多數人卑視的工作。武格的不幸來自和這個社會格格不入,從家庭到學校,到職場都是如此,現在他是一個待業的人,希望放在開畫展上,但事實是完全不被主流接受,這樣的結果只有讓他自我放逐。絲蕙之死,武格有很大的內疚,她給他至大的安慰,但他不曾發現她難以撐下的困厄,或極力地將這種困厄解除。

 

題目放生鼠》,作者在開頭說了一個小故事,一位畫家請求鄰居捕捉到的老鼠給他,他把牠帶到河邊放生,但不久發現放生的老鼠被毒殺,漂流在河上。這一個小故事是後面故事的總結不幸的鼠就像不幸的人,雖然被放生()或追求自我(),但在體制的迫害下,還是逃不過,主因是他們很異類,不為這個社會喜歡,甚至有害,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評論者常認為七等生遁入內心世界,但從這一篇小說看來,他對內心世界的挖掘,正是對這個不義社會的控訴,小說的社會性表現在心理層次的深化,這是更高的寫實,在台灣對社會不義的控訴上,能寫到這麼隱微,相當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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