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計窘迫,阿勇到役場上班也不得不凡事萎縮,衣服不再講究,同事的活動沒法參加,他回家以後還幫忙妻子餵豬,這樣的生活已落在準紳士階級以下。不久母親也死了,為了幫忙月里,他乾脆把役場的工作辭掉,這一辭,在鄉裡他連頭也抬不起來,現在他已淪為平平常常的貧窮青年,但這時的月里也許是看開了,反而顯得堅強,孱弱的阿勇好像老是跟在月里的身後。
阿勇得了瘧疾,做採月桃的簡單工作,有一天在路上被一個單身漢侮辱,單身漢說,兩個人來養一個老婆較輕鬆啦,阿勇火冒三丈,抽出刀往他砍過去,阿勇渾身是血,也不知道有沒有砍中,但重跌在地,又淋了一身的雨,瘧疾的人最怕淋雨,回到家後整個人都變了,整天坐在家門口,流著口水。
月里回娘家求助,但被哥哥拒絕。月里到處買藥給阿勇吃,稍恢復元氣,他卻像陀螺那樣,跑了幾十公尺,定定地站住,以為會倒下,卻又忽然拔腿跑起來。這種影子般的男人,月里也不知如何是好,但當她看開的時候,卻又覺得這是對雙親的一種報復,雙親為了成為名望家,把女兒給犧牲了。
為了生活,月里到金銀紙廠做工,有時她拿起鏡子,忽然想化妝,我是女人為何不能化妝? 她說話的口氣也像男人了,但她有工作的尊嚴與矜持,男工人跟她開完笑,慫恿她當廟會表演的車鼓旦,也由於她已不把男人看在眼裡,她一口答應。如果依照村子的習俗,月里家中有個生病的丈夫,是不能過度打扮的,她必須過著寡婦般的生活。月里渴望看到化妝過的自己,也渴望讓別人看到。
活動當天,大家看到月里舞出女人的嬌羞,看得如癡如醉,這時月里的哥哥出現,當頭賞了她一個大巴掌,還大吼著,混蛋,妳這婊子。
月里偶而會被請去農家幫傭,在主人李懷家就做了一陣子,主人的第二個兒子李凜瘸了雙腿,和一個叫大頭仔的女人結了婚,也生了孩子,但李凜讀過書對大頭仔妻子很不滿意。他也喜歡畫畫,月里稱讚他的畫,他說道,不能到別的地方學畫,是多麼的遺憾。阿凜的話觸動了月里的內心,她想,自己不也是殘廢嗎?阿凜的煩惱就是她的煩惱,阿凜的話使她感動了起來。
此後他們話多了,兩個人有了幽會的動機,在谷倉或在庫房裡,他們盡情地交談著殘廢與人生。月里成了阿凜的模特兒,月里要他把她畫得像殘廢那樣,這樣才能表達她的心情,阿凜說,這眼裡的光就是殘廢,想從環境跳出來的這種眼光,也許在旁人看來就是殘廢吧。
入秋後村人才知道兩個人的相愛,大頭仔發現阿凜在月里家吃飯,娘家來了好幾個人包圍月里的家,大聲斥責,月里決意蒼白的臉色,使他們畏縮了。此後月里和阿凜沒法再會面了,可是兩個人的熱情更被煽起,月里對阿凜說,我願意永遠背著你走。深秋之際,月里和阿凜兩人被發現投潭身亡,月里的屍首還背著阿凜。
從以上的梗概可以看出,「閹雞」的象徵意涵,在日本的統治下,像一隻被閹割的雞,牠須成為日本治下馴良的百姓;在日人鐵騎統治下,作者是用這樣隱晦的方式來表達,日本當局對之也莫可奈何。另一象徵,是喪失自我這一主體,先是月里被幽囚如寡婦一般的生活,她要解脫,所以參加了車鼓陣,不必在乎人言。
喪失自我在和阿凜見面時更敏銳地感覺出來,她要衝決這一枷鎖,但畢竟世俗不容,所以只能雙雙殉情。閹雞是殘廢,月里守著一個無清楚意識的丈夫,也和殘廢相似,難道就這樣被命運擺佈了嗎?月里不願,相信要追求幸福的台灣人也不願意,透過對這些枷鎖的解除,人才會成為人,才成為一個有尊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