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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清文春雨》寫養子領養養子的故事。安民是孤兒,入贅開小雜貨店的林家,妻子阿貞是阿土伯的獨生女。他們有五六百坪的菜園,在土地價格飛漲之後,當然不得了,但當時主要還是以那一家雜貨店來維生。

 

(敘述者)當時還是小孩,安民那著破碗舀水,對我說,你看那一條小水溝只要水不斷地流著,小水溝就不會乾掉。但是裝在碗內,它沒有來源,很快就會乾掉。當時我不太懂,但總覺得話中一定有什麼含意。

 

不到一年,聽說安民和臨近的理髮小姐有了關係,有人認為安民恩將仇報,有人認為安民是為了後代。那時我想起安民用碗舀小溝水的故事,我想,阿貞不生孩子,他的生命,沒有了來源,他的命脈就會完全斷掉,就像裝在碗裡的水那樣。阿貞很生氣,把安民趕出去,第三天安民又回來了,回來後和以往一樣賣力地送貨,只是再也沒看到他們夫妻一起吃宵夜了。

 

一個多月之後,阿貞說要到南部找朋友,沒有說是哪個地方,安民也沒有問她。幾個月之後,阿貞肚子大起了,有人說安民犯規在先,怎能怪阿貞?有人說,他們家阿貞是主體,孩子是不是安民的,並不重要。不久阿貞流產而死,死前對安民說,很後悔做了那件事。她還說孩子不一定要親生的,才是自己的孩子,就像我是一個孤兒,院長姓蘇,所以我也姓蘇。

 

我離開舊鎮已快二十年,一個星期天,照往常一樣到郊外爬山,在往貓空的路上遇到安民揹了一個小孩,我立刻認了出來,兩個人走在一塊,當時雨下得很大。安民告訴我阿貞之死,現在背上揹的是領養來的,其實在阿貞死後就領養過一個孩子,現在在當兵,當兵回來要不要跟我都可以。話說回來要是他出去了,我會很孤單,所以我再領養第二個小孩,就是現在的這一個。依照我的能力可以多領養一二個的。我想起了破碗舀水的事來,我了解了,生命是一條大河,這可能就是他的意思吧。

 

今天安民要上山,因為今天是阿貞的祭日。安民說,人在的時候,往往忽略了許多事。今天山路的雨大,風也大,雨猛下在產業道路上濺起水花。路旁的竹子底下堆著枯黃的竹葉,但竹子已長出新芽菅芒的舊葉和舊花穗已枯爛,但新葉已長出,還點綴著紫紅色的花穗。在這春天,秋天的菅芒怎麼也來鬥鬧熱呢?

 

雨下得很大,我把五百萬」的大傘讓安民拿,安民起先說不用,我說,小孩不能淋到雨,他才拿過去。一步步。安民父子往上爬,他身子晃了一下,雨傘也差一點掉落。大雨遮住了視線,幾乎看不到十公尺以外的景色,等雨小了,已看不到安民的影子了。

從這篇小說中,可以看出鄭清文擅長的以景襯情,揹著小孩在雨中,在爛泥的山路,象徵阿民所走的路,艱難但又長遠路旁的新生的事物,象徵安民的生命將綿延不斷,即使舊有的已死,新的還會上來。

 

我們太在意以血緣來判定生命的傳承,這種狹礙的觀念造成了人們私心的無限擴大,想傳給子孫,讓自己的生命在後代子孫的供奉中還好像存在著。這個私心帶給台灣人的是生命只侷限在家族內,沒有辦法在擴大,這樣的生命只像池塘那樣,無法行之久遠,到達生命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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