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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亡國之痛的文章,最容易出現在改朝換代之際,但可能是語言的表達方式的原因,如中文白話小說須待中國五四以後才蓬勃發展,用日語寫作也須等到日本殖民二三十年以後,無怪乎,寫日本壓迫、國族之痛的小說大多見於三十或四十年代之間。

 

日領台四十年後,台人民族意識仍未被銷鎔殆盡,漢文仍未被禁止,甚至還有人留辮子,這些遺民的聲音在朱點人的《秋信》這一短篇小說可以了解個大概。65歲的斗文先生是前清秀才曾在台北的撫衙工作數年日本統治後移居鄉間不學日文終日以寫書法讀中文書報自娛。

 

1935年台北舉辦台灣博覽會」日本動員令一下即使農村居民也知道這一訊息並且想一睹為快。老秀才不為所動,但在日警的逼迫下只得動身前往。老秀才穿著傳統唐裝,咬著竹煙吹,不畏車站內眾人異樣的目光。從台北火車站下來,一望街頭許多的自動車,抬頭看到一座高築的城門,城門的上頭寫著「始政四十週年紀念」讓他驚心動魄清醒過來,到了博物館,看到文化設施館,他關注教育,看到上頭畫了三個學生,拿著鶴嘴鋤及算盤,老秀才不懂日文,旁人說這是寫「產業台灣的躍進,是始自我們」,說完發出哈哈的笑聲,繼起的笑聲則來自兩個日本學生,並對他投以鄙夷的眼光。

 

老秀才崩潰了若他懂日文定會和他們爭辯他不禁衝口而出倭寇!東洋鬼!清朝雖滅亡了,但中國的民族未必……你們東洋鬼才能躍進,若是台灣子弟連寸進都不能。

 

老秀才想去看以前任職的撫台衙人力車夫說現在已經改建成台北公會堂(現在的中山堂)撫台衙被移至植物園車夫將他帶到那裡他坐在椰子樹下冥想著……!屋貌依舊,而往事已非了!

 

老秀才真不容易,過了四十年仍不接受外來文化的汙染,老秀才的怒氣可能是台民長期被壓迫集體潛意識的暴發,當然在庶民來說,大部份人是當順民,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意識;鄙夷,也常見於當時統治者的言行中,對於一個有自尊的台灣人不可能嚥下這口氣。

 

台灣躍進」當然只是口號台灣作為南進的基地台人和日本人不可能有同樣的待遇

 

對於一個傳統知識份子最不能容忍的是記憶的抹除,充滿政治符號的撫台衙不見了這個見證他人生第一步的場域被移除可以說人生中缺了一大塊也難怪對於今昔之變會有這樣強烈的感慨

撫台衙_台北公會堂_中山堂,在建物、名稱改變之際,有許許多多的人記憶被抹除,從而感慨萬千;而新的稱呼,在經過一些年日後也會被有識者唾棄,而換上帶有政治符號的稱呼。其實不要政治角力,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符號自然會剝落、淘汰。但有些事不不能等,政治符號不能在市民生活的中心,如中正紀念堂怎麼可以是台北的地標?鄭成功是原住民苦難的開端,他的雕像怎能一到台南就看得到?以「成功」為命名的學校、路名何其多,原住民不會感到大大的傷害嗎?,。

 

從老秀才情緒的暴發可以看到歷史記憶的珍貴這種情感必須尊重與理解對於他所念念不忘的政治符號除了情感面以外還含著對現實的批判台民在日本統治下是受損害的族群有了這樣的認知我們就不會覺得他的緬懷前朝有什麼滑稽可笑之處現代的政治符號若有改變這個符號下面的政經基礎如果不是給他帶來什麼傷害那麼反對改變可能只是要尋求純情感的寄託罷了這種情感和老秀才比起來有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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