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是著名的鄉土作家,擅長寫台灣光復後農村的生活百態,除此之外,作者在大學畢業後就在台北任職,70年代起隨著台灣經濟起飛,作者在台北這一五光十色的大都會中當然不會無感,他的散文也有幾篇是寫經濟起飛後北上的鄉下人的處境或者心態上的變化。
正如歌手林強所唱的「好康攏底加」,都在台北,暴發戶,或者靠苦讀成為專業人士,這些人有了錢有了地位,成功地做了台北人,他們的第二代第三代甚至連台語都不會講了。
然而更多的是逃離凋敝農村而北上或下高雄闖天下的鄉親,60年代陳芬蘭《孤女的願望》唱出了出外人的心聲:
「請借問播田的,田莊阿伯啊,人塊講繁華都市,臺北對叨去, 阮就是無依偎,可憐的女兒……」
這首歌打動了千千萬萬出外人的心坎,在他鄉久了成了新故鄉,這些人包括他們的後代現居大台北的蛋白區居多。發達的是少數,大部份人生活有了改善成了小有產者,部份人則在生存邊緣掙扎,阿盛《銀鯧少年兄》寫的就是年輕人在台北的生存掙扎。
年輕人住在三重3坪大的空間,可以看到對岸50樓的新光大樓,當時是台北的最高建築,一團光可能比他一個月薪水還多,他到台北來就是要打開一條活路,活路是如此的艱難,他就像水族箱裡的銀鯧魚:
「他察悟到自己就是那條銀鯧魚,划一條線往左,划一條線往右,差別只在,魚可能不會為兩尺長一尺長的空間生惱,他身處三坪房間半坪陽台中,一直剪不斷線狀的憂惱。」
這可不是少數人的處境,用現在的話來說,這是龐大的魯蛇族,也許是在某一階段不得不過的生活,在大都會透過奮鬥、機遇,生活終會改善,但是問題就在這裡,成了富豪或小有產者卻可能忘了出身,就如開頭所說下一代甚至連母語都不會說了,發達者對故鄉的回報如果還有,也只是點滴,也算是良心的小小救贖。
不忘本的阿盛,在好幾篇文章中都提到帶在身上的香火袋,破損了也會請老家的母親幫他換新,在《契父上帝爺》一文中作者給上帝爺當契子,他不認為是迷信,雖然文章中沒說,但我想這該這是對土地對傳統的認同吧。
《六月田水》寫成為都市人的他深切地反思土地的根,對於都市,他認為都市人太奸巧,台北人都在偷人騙人,現在他生活改善捨得花大錢,也勸母親把田給賣了,但不安地說道:
「你忘了,真的存心忘了家鄉的老母親割捨不掉牽心的稻田,你啊,你根本記不得金黃金黃的稻穗中包容著的是黧面蓬首的母親的灰濁灰濁濁的汗水。」
一個知識份子這樣的不忘本也真是難能可貴,然而上百萬北漂的中南部鄉民的後裔,是否忘了自己的出身,成就目前的身家的靠的是甚麼?如果不能找回自己的根本,恐怕會淪為無根、自私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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