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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映真《萬商帝君》寫跨國企業在台的故事。小說可分兩個主軸,一是行銷經理劉福金與業務經理陳家齊的鬥法,另一是寫小職員林德旺發瘋的經過。

 

美商台灣莫飛穆國際公司要舉辦遠東區國際管理大會策劃是陳家齊執行是劉福金劉福金是年輕輩頂著企管碩士的頭銜剛由公司招募進來在公司中常對同事上現代管理課程同事戲稱為管理教授以陳家齊為首的老派經理人在背後對他嗤之以鼻認為只是紙上談兵

 

劉福金的英文拼作Lau Hokk Kim,大家都在納悶劉福金的解釋是用台灣話唸就是這樣。從他的名字和發表的言論來看,他是謹守台灣立場的台灣人,還說過,台灣人不是中國人,美國特別疼愛台灣人。陳家齊和他完全不同,出身於外省將官家庭,是工作狂,台灣人不是中國人之論,深深地激蕩了他深在的宗教情感和愛國忠黨的心懷。

 

在引進進義大利現代鍋的廣告企劃中廣告商播出台灣鄉下民眾著唐裝從兩邊廂房走出這一企畫案被陳家齊批評他認為七十年代的台灣鄉下已經起了大變化不再是從前傳統的農村劉福金自認陳家齊功力在他之上

 

這一幕作者隱然地指出本土論者的不務實,農村早已改變,但仍執守舊有的印象,因而有錯誤的判斷,廣告商品就是如此,作者沒有說的是,對台灣未來的走向若執著於傳統觀念就可能誤判。

 

遠東區國際管理大會是公司的大事公司上下大多分配到任務但林德旺卻像棄兒一樣沒有任何工作他非常沮喪先前卑躬屈膝地對陳家齊的交心看來一點用也沒有他走在街上看到一條狗覺得自己就像那條悲哀又邋遢的狗

 

林德旺三專畢業想藉由這個華麗、現代的跨國企業往上爬,升上經理的職位,才能脫離那個愚昧、混亂、骯髒、落後的故鄉。在到公司前,還向擔任女乩童的大姐要了三四萬來準備一身的行頭,大姐要他回鄉下,她說花草離土就會枯黃。林德旺沒聽進去,但他想到大姐脫不下那一身黃衫,也許是和為他過去的醫藥費和學費有關吧。

 

林德旺已有三四年沒有回鄉他要成功才回去,在高三時曾因焦慮、恐懼、絕望住過精神病院,現在似乎病情又發作了。本來以為在跨國公司會有好的機會現在幻滅了他向公司請了假就窩在租來的陋室裡到外頭吃飯看到肉類食物竟把它當成人肉到處都是吃人肉的人

 

公司中只有具宗教情懷的事務員Rita對他好好幾天看到他沒上班到他住所找他,從鄰居聽到的是,他已瘋瘋癲癲,在他房間中看到一幅自畫象,上頭寫著「帝君太子林德旺繪象」,Rita看到林德旺的悲苦讓她想起朋友曾說的一句話:「許多世上的苦難是我們這兒的教會和信徒所完全不理解的。」

 

作者有宗教信仰,但從這裡可以看出,作者對於台灣教會不管人民苦難的傳統,很不以為然,他心目中的典範可能是解放神學吧。

 

管理大會進行四天日本地區的代表說在富裕國家民族主義已隨著大眾消費文化而消失這期間適逢台美斷交總公司總裁特別來電表示繼續支持中華民國及增加公司在台營運預算

 

在討論會中一位外籍教授說多國籍公司的萬能管理者的巧思將逐步把中共資本主義化

 

看來作者的預言已成真四十年前的小說已經預言到中國的劇變從清教徒的社會主義走向資本主義甚至在某些地方還遠遠超過西方的資本主義

 

大會中出現了一個插曲德旺出現在會場中,雙眼憤怒、驚惶,掀開破舊西裝,裡頭汙穢的黃襯衫寫著血紅斗大的英文字MANAGER(經理),似唱歌地唸著,不得壞人風俗,誆人財貨喂……

 

四天會議結束劉福金搭陳家齊的車子離開在路上他們遇見學生遊行隊伍唱著中國一定強」陳家齊說如果在五天前一定會讓他流淚現在則指這種行為是盲目的民族主義劉福金回了一句彼德.杜拉卡」(Peter Drucker)這位企管大師說我們需要打敗民族主義的妖魔

 

劉福金上完課的心得是他應該從台灣人成為國際人,成為全新的世界民族和人種

 

從以上看來本土派和中國派的鬥法終於在跨國資本的旗幟之下和解台美斷交對這兩幫人都無損他們都繼續作跨國企業在台的馬前卒至於個人的價值信仰在這裡已經無足輕重 

 

林德旺發瘋是資本主義社會必然的產物要往上爬須按照資本主義的規律他在學歷這一關就被刷下來當然林德旺也可能成功在經濟起飛的年代白手起家的人比比皆是但失敗的更多即使學歷合乎社會的需要但要往上爬可能須昧著良心或作許許多多的犧牲但到頭來還是洋公司的打工仔

 

林德旺的遭遇揭露了被排除在資本主義宴饗者的悲苦也許這根本不是他該追求的正如他大姐所說的他是鄉下人花草離開土地就會枯黃回到故鄉林得旺才能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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